[心得] 藝國風華 - Spain 2009 (6) - 佛朗明哥

謝幕前的即興演出
佛朗明哥, 塞維亞, 西班牙
Flamenco, Seville, Spain
Canon EOS 5D Mark II movie frame
Canon EF 24-105mm F4L

這是我看過, 最精彩的藝術表演之一.



可能說破嘴, 也無法讓人明白甚麼是佛朗明哥(Flamenco), 最快的方式就是透過通俗文化的大傳媒-電影, 來了解. 在吳宇森的電影「不可能的任務2」, M:i-2 (Mission Impossible 2)(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主演), 片頭開始沒多久, 就有一段很精彩的佛朗明哥.

M:i-2電影海報

電影裡幾個紅衣舞孃穿著高跟鞋, 在舞台上踩著震撼人心的節拍... (當然啦, 如果你看的是電腦上的"copy version", 用鳥蛋喇叭在聽聲音, 你大概不會知道我在說哪一段)

電影中的四個畫面
左上: 紅衣舞孃出場前的橋段, 上面的文字: Seville, Spain

我原以為舞者鞋子與地板能發出如此驚人的節奏, 是電影音效的關係, 到了現場看表演, 才知道那幾乎是原音重現, 靈魂重量輕一點的人, 幾乎可以被敲盪的翩翩起舞.

佛朗明哥的起源從不單純, 根據「Discovery 知性之旅 17 西班牙」(註1)所說, 它是源自非洲, 羅馬時期加入來自西班牙西南小島卡地斯(Cadiz)的舞風(以精湛舞技與接近淫蕩聞名), 希臘時代的拜占庭東方色彩聖歌吟詠方式也融在其中, 回教文化也深深的影響了他的詞句, 佛朗明哥歌詞裡使用重複語詞來堆砌情感的高潮, 就像是回教清真寺裡常見的文字雕飾: "阿拉是偉大的神"不斷的重複在圓拱頂上. 十一世紀西班牙南部安達魯西亞地區的音樂與舞蹈, 更是佛朗明哥的核心骨幹, 例如煽動情欲的方當果舞(Fandango)、阿拉伯文詩(Jarcha)、吉普賽人狂歡時所跳的舞(Zambra).

佛朗明哥有大三元: 1.歌曲 2.吉他彈奏 3.舞蹈. 可以分開單獨表演, 也最常以合併的型態表現.

在同系列(3)-簡史中所提, 當西班牙在1492年費南度與伊莎貝爾踹破格瑞那達城門, 完全收復回教徒所佔領的土地, 費南度與伊莎貝爾發部命令, 在西班牙的回教徒只有兩個選擇, ㄧ是滾蛋離開西班牙, 二是改信天主教徒. 格瑞那達的淪陷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數百年來回教的領地逐漸失去, 步步逼近, 終於躲不開悲劇的命運, 吉普塞人水晶球預言的圍城噩夢終於發生, 緊接著"Granada falls"的消息傳出, 遷徙動盪的苦難開始, 回教徒的東方悲歌哀哀無告的唱在街彷小巷裡. 吉普賽人因協助費南度與伊莎貝爾, 被允許留在西班牙, 從此擔起了傳承佛朗明哥的任務.

但西班牙的吉普塞人仍是社會的邊緣人, 世代相傳的是晦暗深沉的悲傷, 成為佛朗明哥最深刻的情感表達, 三大唱腔之一的歌曲型態: 深歌曲(deep song, 西班牙文為cante jondo), 唱腔低沉沙啞, 含悲吞苦, 有時接近嘶吼, 歌手面目表情必有深刻痛苦, Lonely Planet的SPAIN一書形容為: "like someone suffering from excruciating toothache", 即便不懂西語, 也會聞聲動容. (所幸曲目中的悲嗆有高有低, 否則一整晚聽完回飯店就懸樑了! 至少也聽到牙疼)

塞維亞, 西班牙
Flamenco, Seville, Spain
Canon EOS 5D Mark II movie frame
Canon EF 24-105mm F4L

佛朗明哥中情感深沉的表現, 往往只有資深的歌者舞者能夠勝任, 舉手抬足間情感揮灑到觀眾靈魂深處, 無需要太多花俏動作, 這是一種不受年齡與體態的藝術表現形式, 上圖中這位大嬸, 悲啞的嗓音, 完美的手勢, 爆發的踢步(zapateo), 恰到好處的慢迴, 讓我窺見佛朗明哥的深世界. 上圖她這一單腳後踢把裙擺向後貼地踢開, 前跨兩步, 再單腳後踢, 裙擺卻飛上她的背面肩頭, 她若無其事地接過, 像披肩般拉著裙踞迴旋轉身, 驕傲的像一隻鳳凰...

這位大嬸其實是該團的領袖人物, 那晚, 她引領風騷.


另外一種唱腔多納斯(Tonas), 源自煉鐵廠與監獄, 以清唱方式吟語.

塞維亞, 西班牙
Flamenco, Seville, Spain
Canon EOS 5D Mark II movie frame
Canon EF 24-105mm F4L

舞蹈不用說, 當然是佛朗明哥的核心, 經過幾代佛朗明哥大師的改造, 越來越精湛深邃, 那堅實強烈節拍的快速踩踢步(西文為zapateo), 搭配高音節有變化的掌聲, 忽高忽低時強時弱時時快時慢, 變化多端, 非常悅耳好聽, 而且撼動人心. 女性舞者的踩踢已經是石破天驚, 男性舞者的踩踢更是如電影葉問的詠春拳, 快到目不能視、耳不能辨, 偶而急轉, 瞬間彈跳, 展現驚人的爆發力, 當男舞者一手抓住西裝下緣, 就知道即將在他腳下踩出一場悅耳的疾雷. 舞者的腿部臀部必定堅實如鐵, 如果有女性跟他上床, 體會的必定不止FLAMENCO, 可能還發現自己像FLYing MANGO一樣飛出床去...
(啊~我好像又罵到時尚, 哈!)

塞維亞, 西班牙
Flamenco, Seville, Spain
Canon EOS 5D Mark II movie frame
Canon EF 24-105mm F4L

如果說佛朗明哥的歌曲是「黑色的聲音」, 佛朗明哥的第三元素-吉他, 曲目卻是非常的動聽. M:i-2裡面有許多首好聽的吉他單曲, 可見端倪. 現今的佛朗明哥, 融合更多的其他音樂元素, 例如爵士、藍調、搖滾、饒舌歌曲等等. 但近代一直都有所謂"傳統"佛朗明哥的血統之爭. 有些人喜歡古典的佛朗明哥, 排斥新的元素, 有些則大力接納推廣新的佛朗明哥, 對我來說, 只要韓國人不要說古典佛朗明哥是他們發明的, 我這看熱鬧的對新舊定義是沒有甚麼意見啦.


根據「Discovery 知性之旅 17 西班牙」(註1)所說, 佛朗明哥這個名稱可能起緣於阿拉伯文felag-mengu, 意為「漂泊的農民」. 西班牙南部安達魯西亞的吉普塞人源於印度西北的拉哈斯坦(Rajastan), 帶著語言文化流浪, 經過波斯, 十五世紀來到西班牙, 以鐵匠、算命師、馬商、剪羊毛師為生. 在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有一張名列西洋名畫的「算命師」(The Fortune Teller), 由巴洛克時期的法國畫家拉圖爾(La Tour)所畫, 描繪的就是吉普賽算命師, 見下圖:

圖片來源(有較大尺寸圖)

圖中吉普賽人正要偷走富家公子身上的金銀珠寶. 吉普塞人狡猾、大膽、神秘, 外人甚不了解, 也常以各種刻板印象視之. M:i-2阿湯哥到西班牙塞維亞找一位女竊賊, 除了把佛朗明哥曲風的配樂帶出來, 選用膚色深褐的女主角, 應該也有暗喻這名女賊是吉普賽人的意味吧.

西邊牙南部的安達魯西亞, 每年都有固定時期, 有高水準的佛朗明哥表演, 有在劇院演出的精緻版, 也有露天廣場的表演--富含正統佛朗明哥街頭表演的即興演出. 有興趣的可以參考旅遊書籍, 會有很詳細的參考資料. 如果再有機會去看佛朗明哥, 我會帶上沉重的小白(70-200mm F2.8L), 並增購5D Mark II 立體收音麥克風!



有人類學家說: 「要想真正了解自己, 就把自己放到絕對陌生的地方去」. 旅行的意義, 不一定非要是向外的探索, 也可以是往內更認識自己. 借由異國文化與藝術, 來探索自己的心靈深處. 而佛朗明哥, 正是那深度的最佳詮釋者與描繪者.

「Discovery 知性之旅 17 西班牙」(註1)談佛朗明哥的結語寫的太好, 恕我引用: 「只要還有愛與絕望、天真與失落、不公平和尋找自由的願望, 佛朗明哥就會存在.」


註1: 現已改由時報出版社擁有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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